夏目漱石《我是猫》‖猫眼中的人生百态,生而为人的可叹可悲
《我是猫》是夏目漱石的代表作,也是处女作。讲述了一群穷困潦倒的知识分子于百无聊赖中消磨时光,只因对眼前的社会无能、无力以对。
故事的创作背景,乃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封建幕府垮台,资本主义确立,可以说是个崭新的时代, 不过,由于一切发生得太快,社会的改革难以彻底。 一方面,随着资本主义思潮的兴起,人们开始学习西方,寻找个性,呼唤自由,自我意识和市场观念皆蠢蠢而动。另一方面,东方固有的价值观、文化与风尚习俗却因其根深蒂固,很难连根拔起、迅速摆脱。 于是乎,它们便包含着陈腐与优异,在抗议中沉没,在沉没中挣扎。
故事中的苦沙弥、寒月、迷亭、东风、独仙等等,便生存在这特殊的文化背景中。面对西方突如其来的新思潮,他们既顺应又嘲笑,既贬斥又无奈,惶惶乎不知所错。只能靠插科打诨、玩世不恭来消磨时光。 可悲的是,虽然他们时刻在嘲笑捉弄别人,却又时刻遭受命运与时代的捉弄与嘲笑。
先来看主人,猫公的主人,即苦沙弥先生。此人是名教师,也就是猫公口中可以被学生们随意捉弄、无力反抗之人。
就他本人,亦有许多的毛病。 固执无聊,怪里怪气。在猫的眼里,他常无端发火,怒气冲天;与人交谈时,凡事不正面进攻不会善罢甘休,凡事不问个水落石出不会清楚。很多时候,可以说不懂什么叫客气。而在其他人眼里,他是个酷爱逞能、不知好歹、不可理喻之人,他是犟眼子,拥有顽固的性情,即狂且傲,是一个蒸不熟煮不烂的家伙。
猫公的观点在客观的基础上有极大的讽刺意味。 它所形容苦沙弥的弱点、缺点可谓一针见血,让人读后感觉栩栩如在眼前。 而那所谓“其他人”,便是金田、铃木之流,对苦沙弥的评判则难免不带着些恶意攻击;不过,却也没有偏离他之本性太远。 总之,苦沙弥是一个固执、自负的老学究形象。
然后,是迷亭。 比起苦沙弥来,迷亭更令人讨厌。 猫公给予他的定语很多:唯恐天下不乱、不正经,爱捉弄人,不着边际。更有许多胡吹乱嗙、胡诌八扯、胡乱插言等以“胡”字为首的词语,被猫公定格在他的身上。与人交谈时,他口若悬河,不堵住他的嘴不甘于沉默;无论是谈话间断,还是羞于启齿,打起瞌睡,陷入僵局,他都能从旁冲杀出来。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是何等招人厌烦,但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也不能否定他之存在的意义。 很多时候,他作为枯涩生活的调味剂,却能一味地给人以无限乐趣。
所以,《我是猫》这本书最大的亮点便是苦沙弥、迷亭之流的滑稽聚谈。 那一出出插科打诨般的闹剧,他们却是演绎得如同雄辩家盛会似的,本来无关痛痒的消极度日,却又搞得煞有介事,未满入戏太深了。所谓“当局者迷”,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中可有清醒之人。
猫公将他们几人聚在一起的情景有时形容成一幅“太平盛世逸民欢聚图”,有时形容成一场“雄辩家盛会”,而当大家兴尽之时,又像“杂耍散场似的”;好一句“杂耍散场”,正中他们玩世不恭之要害。 总之,在猫公的生活中,所见之人,及所做之事,皆值得它对其冷嘲热讽。
当然,我们完全可以替他们将这一切怪罪在“社会”身上,在大时代浪潮下,他们的确身不由己,但是,有一点是被大家所忽略掉的。 那便是人的局限和狭隘,人的自以为是、自恋自负自我逃避、自我感觉之良好。
且看猫公如何说——
这是针对整个人类而言。而像猫公之主人苦沙弥及他的朋友们,也就是作者笔下身不由己的知识分子们,他们的确有着一定的苦衷,或是难以言说的隐痛, 但同样生而为人,他们自然也逃脱不了人的俗性与劣性。
正如这篇文章开始时,我们引用的那段书中文字描述的那般,知识分子无论是追求达观也好,企望超然物外也罢,还是消极避世、将自我封闭,如此种种,事实上,都很难得偿所愿。 因为在人的骨子里,一些俗气的东西总也挥之不去;因为既然人们生为俗骨凡胎,便摆脱不了“贪欲”、“争胜”之心的骚扰。
俗话说得好“乌鸦落在猪身上,看见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这里的看不到或许有心智的障碍,也或许只是大家的自欺欺人、不愿看到而已。 这便是生而为人的可叹、可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