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租房满足我(那些想摆脱被动的妈妈)

实习生陈灿杰李本报记者任武

在畅销小说《那不勒斯四部曲》的第三部小说《离开,留下来》中,有这样一个情节: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皮埃特罗无法接受雇佣保姆分担家务,表示不希望家里有奴隶。

这时,因为独自育儿的压力而濒临崩溃的妻子列侬忍不住问丈夫:“你觉得,我应该做奴隶吗?”

“你应该做母亲,而不是奴隶。”他回答道。

小说自然有虚构的成分,但不难看出背后的现实问题。母亲往往被赋予一种理想的职责,背后的辛苦被视为“应得”。美国密西根大学女性研究和历史教授王政在接受该报采访时表示,在过去的100年里,女性独立和女性回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选择了全职太太,也选择了被动的生活。“我不认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女性会愿意做一辈子的贤妻良母。”

但当这些母亲试图摆脱被动,重返职场,迎接新的社会角色时,“母亲”的被动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接受或拒绝

在鲍尔1岁的时候,童翠萍成功应聘了某知名企业的品牌顾问。公司位于世界500强企业云集的广州天河CBD。走在摩天大楼里,她内心充满喜悦,每天都会出门做一个职场“白顾靖”。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加班打破了。下班回家,她要坐三轮10分钟才能出地铁。师傅不常走大路,遇到城管就多横着跑。那些走过城中村握手楼的人,晚上都能平安到家,童翠萍觉得余生都是幸运的。

幸运的是,她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帮他们刷牙、尿尿、打扫卫生、哄他们睡觉。两个女儿很粘人,爱发脾气。有时她受不了劳累,她希望回家时孩子们已经睡着了。“我真的睡着了,我很失望。”

工作中,大宝在幼儿园的情况不断,她总是尿湿裤子,打自己。同时她的扁桃体肿大,经常感冒发烧。她在公司负责危机公关,需要随时待命,但几乎每个月都要请假跑医院,更加难以安心入睡。“一个人带着孩子睡觉,相当于睁着一只眼睡觉,孩子一翻身就会醒。”她老公创业,他也是一下子做不起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不到一年。有一天,丈夫从她头上拔了二三十根白头发,这让童翠萍重新审视了现在的状态。“不干了,我应付不了。”

她最后一次辞职时,意外怀上了鲍尔。那是2011年8月,童翠萍29岁。他曾在中山大学编过三年,做过社科类图书和特藏的采访。她每天午休三个小时,在办公室放一张折叠床。当她读累了的时候,她会打个盹。坐了很久,我去书库借了几本书。

“天下安定,但仅此而已。”她以为自己下半辈子都会和这所学校绑在一起。鲍尔的到来打破了一切。公婆说要保住她的铁饭碗,童翠萍没办法,还是一个人辞职了。“如果天平的另一端是一条生命,我该如何选择?”

办完手续,她走在草坪上,流着泪。这么好的学校,从此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以前在学校和牙牙学语的大宝一起玩,一个个指着附属学校,说这是她以后要学习的地方,可是她留不住。

辞职后,童翠萍利用楼道空间给女儿们做书架。本文来源于受访者。

当童翠萍第二次提出辞职的时候,导演坦言,她在职场只有一年的时间:要么呆在家里,要么创业。听了这话,童好不容易下的辞职决心一下子决堤了。之前主任找她谈带娃的事,说每天哄儿子睡觉就好了,她也不敢奢望有时间陪他吃饭。想着就算奋斗成为导演,照顾家庭也同样困难。童翠萍自问,“这是我想要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童翠萍选择相信感情:即使一辈子呆在家里,婚姻也不会破裂;就算坏了,老公也不会经济地对待她;我不懒不傻,也可以当保姆养活自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辞职。她不想失去经济独立。“这关系到自尊和安全感。”她开始和朋友代购港货的时候,总是有点“还在吉他后面把半张脸藏在我们面前”。她不好意思在微信上推广,怕以前的同学老师看到。

当时最让她欣慰的是,大宝的心情随着她的陪伴逐渐好转。“我同学的妈妈说丁当(大宝)比较活泼,有生活的感觉。”但对于自己,童翠萍总是慌慌张张的。当她真的想出去找米的时候,她怎么谋生呢?抑郁堵在心里。如果说多了,我怕我会变成祥林嫂。曾经,我只能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臂来转移内心的痛苦。

童翠萍带着两个孩子周末出游。

适应

说到现实,全职工作往往意味着减少分配给孩子的时间,这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母亲的负罪感。据某招聘网站《2019职场妈妈生活状态报告》显示,因缺少陪伴孩子而感到心理压力巨大的妈妈比例高达85%。

在上海从事电商运营的胡倩云,2020年6月5438+10月重返职场,也因为见不到孩子而面临强烈的分离焦虑。刚上班的时候,孩子睡前哭,醒来继续哭一路。“重返职场最大的困境是面临放弃带孩子。”胡倩云送给儿子一个兔子娃娃,说想她了就抱着,像妈妈一样。

而当她坐在车站时,同样无法控制的思绪让她焦虑不安,于是她在午休时不停地翻着儿子的相册;去喝茶间接喝,也看看老师有没有在班级群里更新活动照片或者视频。她发现其他孩子在听课,跟着老师做动作。她的孩子们都抱着洋娃娃。“看到他想我的时候,我特别失控,忍不住哭了。”

胡倩云的孩子刚上幼儿园的时候,一直抱着他的兔子娃娃。

除了焦虑,更直接的问题是工作进度跟不上。本来呆了将近六年的互联网行业,在和宝宝在一起的三年里变得生疏了。她知道线上运营变化的速度——新流程,新玩法。这些未知的恐惧,一度让她选择了逃避。直到以前的同事找到她,胡倩云终于决定抓住机会,带着独生子女走出这个世界。但是第一天上班,她直到晚上10: 30才完成一张Excel表格。类似的表格,同事几分钟就能拿到。

胡倩云工作中需要制作的Excel表格

“97年的一个店长,我是98年经营的,有点太弱了。”看着几乎都是“孩子”的同事,胡倩云知道自己已经告别了“在家拿着手机和马宝聊儿童用品、班级、学区房”的生活,拿起一个小本子,记下Excel的每一个步骤和快捷键,试图找出主要的产品、赠品和购买数量。梦见睁开眼睛,还在做表格。每天都不厌其烦的问邻桌怎么做。“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老阿姨会不会做?”这么简单的手表做了这么久?"

当时,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她拿了一份午饭,晚饭吃了,吃完继续工作。她急着要走,孩子们老是闹,她不回家就不睡觉,可是工作没做完,人又不能走。胡倩云几次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为什么没有成为经理?她没必要学这些东西。她以前的同事原本委托她做店长。

“店长工资很高,但是加班很凶。他可能要半夜开会赶一个PPT出来。”胡倩云知道,按时下班很难上去,但这次回到职场,她的追求变了,收入稳定,双休。她可以回家多陪陪宝宝。

如今,胡倩云所有的加班休息日都存到了第一个月。她已经能做到6点下班,5点下班,5分钟三个表格都是正常操作。她的孩子适应新环境比她快。大约有两个星期,孩子没有把放在床边的洋娃娃带到学校。“我很高兴。我迟早会出去的。”

偏见

比适应职场更难的,可能是被剥夺了“回归”的权利——尤其是如果孩子还是个自闭症患者的话。

2015年,张晓34岁。作为一名前人力资源总监,她知道“盛衰分水岭”(35岁)就在眼前。她几次提到要重返职场,老公都不管。她干脆把简历贴在网上,简历内容涵盖了她在原公司内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和多次优秀管理表彰,但截稿时间是20165438。

“我的大脑被这个类似地震的东西占据了。”四年来,她带着皮皮在上海、北京、石家庄、安徽等地跑,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哪里听说她康复了,“我运气好,拼命花钱”,幻想着孩子突然遇到哪个老师。但是皮皮是低功能自闭症患者,很难作曲。名师一年多几百个小时的语言课,他还是说不清自己想吃什么。他可能觉得牛肉面好说,到了面馆就会发脾气。他心烦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撞脑壳。“他没有感情能力,我哭的时候可能还在笑。”

打击太大了。张晓说她后期已经是行尸走肉了,像一个被孩子拖着的陀螺。皮皮用了褪黑素,她给自己买了更多。“他(她老公)觉得我带着孩子(在特殊教育学校),混在暗处就行。”不能接受这种差距的张晓经常哭到半夜。过去职场的痕迹,只是压在衣柜里的定制西装,在她脑海里不可磨灭。遇到管理不规范的学校,会给老师做SWOT分析,建议他们加强培训。

之所以选择挂简历,是因为“黑暗隧道里没有头”的日子已经把她推到了精神负荷的极限。当时,她很快收到了当地一家大型公司的面试邀请,并顺利通过了第一次或第二次面试。等老公吃完饭,她才正式谈起这件事。她老公不敢相信她真的投了简历,反复问:我试了三次,你去不去?是的,能持续多久?宝宝怎么办?送给别人,能有你妈的心吗?

“他说如果你是妈妈,就要带。这对我打击很大。你不能因为我牺牲了就跟我妈说是这样。”无法给出答案的张晓,只能忍受放弃三次尝试的遗憾。

后来有一次和老公发生争执,她质疑道:“上班工资不比你低,而且离家更近。为什么爸爸不能照顾宝宝?”这些话最终被更激烈的语气拒绝了。皮皮无法理解那些争吵,只能焦急地伸出手,试图捂住父母的嘴。

“其实是上班的人喘口气。”张晓也无法理解。皮皮确诊后,身为工程师的丈夫似乎失去了学习能力。她担心几乎所有的信息,讲座和康复。好像她要是知道了,就会跑到他头上。他们曾经是仪器设计专业的大学生,但那个善良老实的男孩却变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固执,认为人生无望。同学一说起孩子,他就跑得远远的。

张晓关于自学自闭症康复的笔记

她之所以从理工科转到HR,也是因为性别偏见:女生就是画不好。大学毕业后,她通过校招进入一家知名央企。与此同时,男孩独自在车间里。她是办公室的勤杂工。领导跟她开玩笑说:“你们女孩子去车间,那些人看着机器,一直盯着你,容易出危险。”“包括爬火车顶,好像女的很容易掉下来。”

不愿意浪费生命,张晓扔掉了铁饭碗,跳到了前公司有两三千人的车间。女员工不到1%,她做的和以前差不多。她干脆死心了,开始在管理部门重新学习。“我不厌倦,但我怕我活不下去。”我做PPT的时候,得弄个统一的调子。7年的时间,她从一个实习生变成了导演,离职的时候没有时间留恋。可是今年领导特意让她回去看看,那些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开玩笑说,以后再也不写回忆录,发内部杂志了。“如果我说了,我真的会写。”

忽视

《纽约时报》记者安·克里滕登(Ann Crittenden)写过《一个母亲值多少钱:为什么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没有报酬》,她曾在书中提到,当一个母亲放弃工作时,她必须用她的损失支付“母亲税”,但他们甚至没有失业保险或补偿。“母爱是世界上最可再生的资源,但我们仍然有充分的理由终止女性劳动力的无偿占用。这叫正义。”

实现这种正义并不容易。《职场妈妈撕裂指数研究报告》显示,超过70%的职场女性在成为母亲后容易出现情绪波动,近20%的人患有抑郁症等心理疾病,这主要是因为丈夫对女性的冷漠。

2017生下双胞胎的Lynne,刚生完孩子就深深感受到了这种冷漠带来的伤害。她在娘家临产的时候,吓得不敢再走楼梯了。她请了医生打了两个月的保胎针。当时她在外地工作的老公还在为她的产前焦虑而紧张。生完孩子后,她几乎整夜照顾两个孩子。女儿老是吐奶,儿子一点动静就醒了。在持续的哭闹中,她几乎筋疲力尽,因为一天两个小时难以入眠。当她在电话里向丈夫提及此事时,他有点不耐烦了——好吧,我知道,他也累了。

回想起那天早上她抱着女儿,看着窗外的天稍微亮了一点,她说;当时我有一把剪刀,可能会把自己弄坏。

如果我是你,我宁愿加班也不愿在家带孩子。在那之前,她做过商务翻译,喜欢和外国客户谈判。和宝宝在一起的三年里,孩子被蚊子咬了,哪里是她碰的,丈夫的抱怨也是她无力解释的;即使家务没做好,他也会责怪,收拾干净,认为她在家很悠闲。差距在一点点下降,Lynne越来越沮丧。“我只想他回来抱抱我。”

孩子犯下的错误也让琳恩自责不已。有一次感冒了,她吃药后看着床上的孩子,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她正要睡着,突然醒了。循着声音,她看到厨房门口挂着一把扫帚,就走了进去,在地板上撒满了麦片。琳恩崩溃了,孩子茫然地看着她。打扫卫生的时候,她忍不住哭了。“所有孩子的行为都是大人的错。”琳恩恨自己睡着了。

Lynne在网上日记里偷偷写下了这些难以缓解的情绪。她想在日记里鼓励自己,有时写到一半,却忍不住哭了。她旁边的孩子也吓哭了,但他们的妈妈哭得更厉害了,他们有点迷糊。后来她知道了,赶紧去拿纸,让妈妈不要怕。如果爸爸在场,即使没有理由,他们也会打爸爸,认为他欺负妈妈。

琳恩的日记

“如果一个人无法改变自己的本性,我真的无法改变他。”她老公以前在社交活动中喝多了,身上有酒味却不想洗澡,也不想分房睡。他喝醉后扯下窗帘砸东西,孩子吓哭了。她只能报警。第二天,丈夫完全忘记了发生的事情。生活继续,陈琳照常买菜、做饭、照顾孩子。Lynne想不到老公会变成这样,但他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人生大概就是这样。”。

回答

去年9月,Lynne的孩子开始上学,哄他们睡觉后,已经过了晚上11,她的丈夫还在娱乐。她一个人在电脑前下载简历表,填写的时候总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在面试一个展览秘书职位时,小女孩问她是否可以使用office。她说可以,然后就被问到一些奇怪的软件。她有点困惑。小女孩告诉她,那些办公室已经过时了,开会也不是什么技巧。

“我感觉很糟糕,除了承认,我别无选择。”看到大部分面试官得知她的职场空了三年多时惊愕的表情,她已经知道结果了。一瞬间,她想到干脆去咖啡馆当服务员,这样就不用多说话了。当时她喜欢的位置都被刷掉了。“可有可无”名单上的另一半职位,要么是因为接送孩子不方便而放弃,要么是真的不想去。

“我想知道社会是否需要我这样的人投简历。”她不急着去工作。知道她的情况后,她深信不疑。“我没有人脉,本事也不够大,性格也比较懦弱。”在此之前,她想过考研,考过。她看着考题,脑子一片空白,放弃了。现在她一边带娃一边兼职家教,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而且有了皮皮的yuki,还是很难有喘息的机会。在经历了各种自闭症健康机构的乱象后,她和一位特殊教育老师在2017成立了工作室。“只有把我妈和工作80%结合起来,我才能工作。”为了省钱,她自己裁剪各种教学卡片、制作教具,经常忙到半夜一两点;设计的课程是皮皮练习的,即使被困在“妈妈”和“老师”的错位中,也不愿意降低要求。

到2019,工作室每月出租2000多的房子,扩展成独栋别墅,成人租金6万多。“我不仅仅是一个母亲,我的工作对我的孩子有帮助,我甚至还赚了钱。那太好了。”转眼间,疫情爆发,工作室终于关闭。

在那之后,除了偶尔为机构做课程培训,张晓又一次被困在了“母体”里。直到今年6月65438+10月,有机构发来邀请,问她有没有兴趣培训中老年患者(12岁以上)。由于难以盈利和教学,很少涉足这个行业,张晓接手了。皮皮12岁。

总结成绩前夕,她一直忙到凌晨3点,PPT还剩一页,只能早上8点在路上赶回来。上台前“我是被逼的,困意过去了。”一结束,调子就过去了,严重的疲劳就来了。如果可能的话,张晓想从事与音乐相关的工作。那些她想逃避的时刻一直都在,但她知道她放不下自己的孩子。“振作起来,继续前进。”

另一位母亲童翠萍在2014辞职,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刻,她选择了回到熟悉的道路——考博。考试前三个月,她妈妈意外生病,她忙着照顾和求医。她没有放弃准备考试。笔试结束后,第二天就飞去南京照顾住院的妈妈。她妈妈做完手术后,在回广州的高铁上接到通知。她的笔试成绩很幸运,最终通过了面试。

期间,她开通了微信官方账号,写了一个关于她做全职妈妈的故事。第一篇关于她人生历程的文章,引起了很多妈妈的尖叫,阅读量直接过万。之后一篇关于她家保险决策过程的文章意外出圈,咨询合作找你。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成为了一名保险经纪人。“输出是最好的学习”。

回顾自己的职场妈妈生涯,她觉得作为一个女人,在不同的阶段,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毕竟“人生还是有各种可能的”。

童翠萍女儿画的公主

校对: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