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招惹

二、人际关系畸形

人们都怕接近小人,更怕得罪小人,情愿离小人越远越好,因为一旦招惹小人,你将寝食难安。小人不仅对曾经有意无意招惹过他的人铭记在心,伺机报复,而且对整个 社会 仿佛有天生的仇恨情绪。这种状况与小人在公众中的畸形的人际关系有着密切的因果关系。

1.小人的深度自卑与畸形的人际关系

(1)小人无止境的贪欲和没有爱心使得他在公众中茕茕孑立,这种孤独感促使了他对整个公众的仇恨缺乏爱心与温情,具有极强的私欲,这些心理特点直接影响到小人对个人,集体和 社会 所持的态度和所采取的处事方式。

面对公众,小人以个人利益为分界线,把人群划分为可以利用的、无关痛痒的和必须打击的三个部分。在整个人群中,可以利用的人只占极少部分,这些人既包括小人巴结依附的主子,又包括小人培植的党羽喽罗,还包括小人在向上攀援过程中可能会用得上的各界朋友。

在这一小部分人中间,小人可以获得屈辱的赏识、虚假的崇拜和互利互惠的友谊,虽然匮乏真诚,但最起码小人在这部分人中间是游刃有余和不孤独的。小人认为必须加以打击的人也只占 社会 群体的极小部分,小人从这些无辜的被伤害者身上所能收获的也只能是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最后,小人所面对的将是整体意义上的公众,小人对公众的态度远没有正常人那么亲和,他对公益事业缺乏热心,对于 社会 责任麻木不仁,他的冷漠只能换取来自公众的更大冷漠,而小人一旦被人识别,使公众意识到其危险性与危害性,则小人所面对的又将是整个公众的怀疑、鄙视、提防。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小人在公众中的人际关系是不同于常人的,它是纯粹功利化的、畸形的。总体来讲,小人从公众那里收获的是冷漠和提防,从打击对象那里收获的是厌恶和痛恨,他虽然在可利用的人群里应付自如并且收获到尊重与亲和,但是就连小人自己也知道这一切与真诚无关,这样的人际关系使小人不能不感到深切的孤独,公众和 社会 对他采取的总体上的拒绝和排斥的态度引发了他对于整个 社会 的仇视情绪。

在小人看来,这样的 社会 氛围对他是不公正的,是蓄意已久而又无端的伤害,他从不会考虑自己的思想状态和实际行为是否与 社会 的道德、规范相违背。

小人对于 社会 、公众的总的仇恨情绪很难有适当的发泄方式,小人面对群体也只会产生卑渺无奈之感,他只能在攀爬过程中加大对于危害其利益的具体的人和事的打击力度,尽管这些人和事很有可能是小人自己主观臆想出来的,把对于群体的仇恨发泄在个人身上,从而获得一定程度上的释放感和平衡感。

小人内心深处存在的对于公众、 社会 的仇恨情绪,这种情绪使小人拥有最多的敌人和最深的孤独。或许在康生之流小人的眼里,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心存恶意的,都是他潜在的敌人,因此必须准备好最强有力的手段随时准备予以打击。

(2)小人内心深处沉重的自卑感使得他感受消极事物的神经非常敏锐,由此造成了小人一股莫名的仇恨小人的内心有一种深刻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使小人的心思异常的敏感,对于身边发生的种种有损于己的消极事物有更强烈的体验。因此,小人的内心世界是阴暗的。

他很容易把别人无意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乃至于自然界的某些变化与他自己的心理状态联系起来,产生某种“谐振”效应,从而加深加重了他对自我处境的酸楚感受,这种酸楚感受的淤积只会在小人内心酝酿起对于那些带给他消极感受的人和事的仇恨。

但是小人的生存方式和超常的适应能力不会使小人轻易地爆发,他往往会把体验消极事物所产生的仇恨埋藏于心,压制它不得发泄,而一旦有了突破的通道,就必然会异常强烈地爆发开来。这种爆发对于缓解小人因自卑和压力造成的精神紧张十分必要,但对于无辜的受害者而言,却是不公正的和极端残酷的。

明代建文元年(1399年),燕王朱棣起兵北平,发动靖难之战。行前,一直为他谋划方略的道衍和尚姚广孝曾专门请求,将来倘若攻克南京,千万不要杀建文皇帝身边的饱学之士方孝孺。

方孝孺文章道德享誉天下,且又视名节如生命,若意气用事杀了他,则天下读书的种子就算死绝了!朱棣当然知道方孝孺的地位,因此早已决计不杀他,争取让他归顺新朝以收买人心。

方孝孺当时46岁,已是名播天下的人物。他自小机警敏捷,被视为“小韩愈”,长大以后果成为鹤立鸡群之士。建文帝即位以后,他得以施展满腹经纶,成为皇帝的老师,并且朝政上许多难处理的事都要向他咨询,享有很高的荣誉。

朱棣兴师作乱之时,方孝孺以天下安定为己任,积极参与军政大计,有关讨伐叛敌的诏令檄文均出自他的手笔。无奈朝廷作战无功,朝中逃跑主义泛滥,最终建文帝下落不明,曹国公李景隆开门迎敌,朱棣不战而得京城。方孝孺在无奈中被逮捕入狱。

朱棣登基在即,急需准备即位诏书。朝中大臣无不举荐方孝孺承此重任。于是朱棣再次把方孝孺释放出来,宣到殿上。方孝孺依旧是身着哀服,悲恸大哭。朱棣见此情景,心中自然不悦,但还是假装慰问着:“先生不必过哀。此次事件,我不过是效法周公辅佐成王罢了。”

方孝孺立即尖锐问道:“如今成王安在?”

“他自焚了!”朱棣做出极度惋惜的样子。

“那么,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子?”

“成王之子太小,难以主理朝政。”

“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弟?”方孝孺继续追问。

朱棣腾地站了起来,眼睛狠狠地盯住方孝孺。原来,朱棣兴兵作乱,篡夺王位,如今江山已得,大权在握,他最担心的就是政权的不合理性会使他无法劝服人心。

建文帝虽是朱棣的侄儿,但却是法定的皇位继承者,朱棣的行为是纯粹的以臣弑君、祸国篡权,是为法律所不允、道德所不耻的,而这一点恰恰是朱棣内心深处最为敏感、最怕触犯的。现在方孝孺的一连串逼问却是一刀一刀都正刺中他最敏感、怕痛的部位,怎能不叫他怒火万丈?

只见朱棣强抑住怒火,冷冷地对方孝儒说:“这些都是我们朱家的家事,不劳先生操心。”然后吩咐左右呈上纸笔,说道:“诏告天下,非先生不可,请不要推辞。”

方孝孺气愤至极,一下将纸笔扔到地上,边哭边骂朱棣乃乱臣贼子,罪该万死。朱棣终于忍不住怒火爆发,大声吼道:“我要诛你九族!”方孝孺说:“就是诛十族也不写!”

暴怒之下的朱棣命人将方孝孺挖嘴割耳,投入牢狱,然后下令逮捕诛杀方孝孺十族(包括方孝孺的学生),总***杀死873人。

小人因为其黑色消极的心境体验到了更多黑色消极的事物,他将这些原本未必针对他而发的事物统统埋入心底,一有机缘爆发所采取的方式往往也是既违反规范又违反人情。

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红楼梦》

2.仇恨他人,报复 社会

医学中有一种名叫“虐待狂”的精神疾病,患者特别热衷虐待他人以从中获得快感。小人由于对公众的仇恨,心理上也存在着一种虐待他人而从中获得成就感的倾向。这与小人病态的心理及畸形的人生追求密切相关。

同情之心,恻隐之心是人类最基本的情愫,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最美好、最动人的 情感 之一。同情心使人们不会对遭受痛苦折磨的同类无动于衷,更不会采取种种卑鄙的手段残害同类。

小人却天然缺乏基本的爱心、同情心,不健全的人格加上强烈的私欲使他能够抛却一切道义上的负担去谋取利益,而当某些人妨碍了他谋取利益时,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打击别人、伤害别人,通过对别人肉体或精神上的虐待来发泄自己压抑的仇恨。

由于其心灵世界的冷硬荒芜,小人在面对受虐者的痛苦形象时不仅不会产生怜悯之情,反而只会获得报复得逞后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最大限度地谋取名利权势,以实现精神和感官上的最大满足,是小人唯一的人生理想。在小人追求的“名利权势”中,既包含着役物的因素,也包括役人的因素,两者都能够为小人带来精神和感官的满足。

其中“役人”的因素,也就是凭借权力和金钱的力量来支配他人,这是小人最重要的人生目的之一。小人虽然力量薄弱,必须采取依附权势的生活方式,但小人内心深处对于公众天然的仇恨情绪使小人虽然自己身为奴才却又渴望支配属于自己的奴才,这既是一种仇恨的发泄,又是一种寻求心理平衡的途径。

当小人支配他人的渴望通过打击异己、虐待他人等方式得以实现时,小人就会获得病态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既源于报复后的满足感,也来自于小人渴望出人头地高高在上的愿望的实现。当然,小人的施虐倾向在具体的小人身上表现程度不尽相同,有些表现得直接些,而有些表现得模糊些罢了。

安史之乱后的唐王朝,国力已是江河日下,一年衰似一年,早已无复当年贞观开元年间的盛世景象。到唐昭宗时,权臣朱温掌握军权,势力渐大,逐渐生出篡唐自立的野心,在宫中遍插党羽,并与崔胤勾结挟制天子,独擅朝政,其目的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朱温的篡位过程相当曲折,其间用尽了卑鄙的伎俩,残害了无数生灵,特别是不少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妨碍的人也惨遭杀害,让人无法不怀疑其内心深处的施虐倾向。要说明这一点,还得让我们慢慢讲起。

朱温和崔胤相互勾结,***揽朝政,开始时还能有福同享,后来就渐渐互相猜忌起来。为了独揽大权,崔胤表面上对朱温亲厚如故,实际上却开始以保卫京师为名组建自己的军队。

朱温得知此事,就派自己手下的兵士冒充平民前去应募,结果崔胤的军队里混入许多耳目,朱温对崔胤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不久,朱温密奏朝廷,告崔胤专权乱国,逼迫昭宗将其贬职。然后他又派人包围崔胤府第,将崔胤及其亲信悉数杀掉。

不久,朱温借口杨崇、李茂员进逼长安,挟迫昭宗迁都洛阳。行至陕州时,昭宗暗中派人联系各地军阀,希望他们联合讨伐朱温,以免自己到洛阳后被朱幽禁。昭宗又借口司天监奏报星气有变,要求朱温迟些再入洛阳。朱温大怒,以谋害元帅罪将司天监等人逮捕诛杀,强迫昭宗进入洛阳。

这时,昭宗身边的随从人员除了200个小黄门,其余都换成了朱温的人。朱温残忍的本性此时暴露无遗,他连这些园内小儿也不放过,以食物引诱小黄门们前来,全部缢杀,再将自己预先挑选的二百多个形貌类似的小儿替换之。因为二者极为相像,昭宗一时竟没有觉察,几天后发现身边的变化,立刻陷入绝望之中。

朱温虽挟制天子于掌股,但他自己又作贼心虚,总怕昭宗谋害他,连昭宗请他去内殿宴饮也托辞不去。

昭宗此时身为傀儡,特别担心一家人的安全,特别是他的爱子德王李裕。他曾于光化三年被宦官僭立为帝,后昭宗复位将其贬为德王,朱温曾借口其僭篡帝位而劝昭宗杀了他。朱温之所以厌恶德王,是因为见他年纪已长,且又器宇轩昂,像是个成气候的人物,因此渴望杀之而后快。昭宗的担心当然不是多余的,后来爱子德王最终也没能逃脱朱温的魔掌。

八月,朱温终于下决心杀死昭宗,并宣诏天下乃皇后裴贞等谋弑皇帝,现已平定内乱,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很快,李祚即皇位,是为昭宣帝,成为朱温全权控制的傀儡。当时,朝廷中人人自危,对昭宗之死竟无人敢哭出声来。

昭宣帝天佑二年春,大权独揽的朱温请昭宗的九个儿子(包括德王在内)至九曲池赴宴,然后乘他们酒酣时全部缢杀。至此,朱温算是基本上除尽了李氏的族根,灭了后患。不久,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朱温终于登上皇位,建立后梁政权,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

朱温的杀人如麻固然是出于夺取皇权的必然需要,但也很难说其间不伴随着杀人者某种变态的快感和成就感。

当然,我们身边的小人绝少有像朱温这样将二百个清白小生命视为草芥的魔王,但他们身上固有的那种施虐倾向,有另外的表现形式,譬如说不厌其烦地纠缠他人,烦扰他人,给他人带来精神上的无限苦痛以求得内心的某种满足;

再譬如说对自己一时间依附的主子翻脸不认人,只要已达到利用的目的而又有机会将其踩在脚下就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看着自己昔日的主人而今沦为可怜的奴才更是有无尽的成就感……

总之,小人就是通过虐待他人来满足自己病态的成就感,这直接源于小人畸形的病态心理,而且随着病势越来越重,一旦越过某一临界点,就会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造成更危险、更严重的后果。

《如何对付小人》,作者:天舒、段威,出版社: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时间:1999-01

感谢大家的支持,因为有你们对这篇文章的观感,才有持续不断更新的动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