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外传(二)
“大哥,你找我?”
“淳弟,为兄正有要事与你商议。来,咱们去内间说话!你们且退下。”
“大哥,不知何事,还请大哥明示!”
“淳弟,你我二人一母同胞,大哥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东宫的事,二弟可有耳闻?”
“大理城内都传遍了,我自然也听到一些风声。”
“二弟,对此事,你作何想?”
“我?大哥,你我虽然也算是皇族,可目前这种情况,皇上太子尚且难逃灾厄,何况你我呢?”
“二弟,此言差矣!正因为你我是皇族才应该挺身而出,我大理段家百年基业,祖宗们血汗打拼下的江山怎可拱手让人?我段正明虽然不肖,但决不会屈身事贼!”
“大哥,我知你一片衷心,但我们毕竟势单力薄,而杨义贞气焰正盛。维护祖宗基业谈何容易?”
“正淳,你担忧的是。此刻确实不是最好时机。”段正明说,“如果,我们现在动手,无疑是以卵击石,大理城的百姓我跟着遭殃,此其一。二则,太子下落不明,如果我们事成,难免落个趁人之危的名声。其三,夺取皇位不难,难的是守住皇位。近的有大宋,吐蕃,远的有西夏,大辽,更何况还有内忧。”
“那依大哥之见,我们该当如何?”段正淳问道。
“以目前形势,我们只有按兵不动,然后私下里联络其他官员及天龙寺诸位长老。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最为关键的一步,还要你淳弟承担。”
“噢,大哥请明言!”
“在大理境内,数摆夷族人口最多,所以,要取得皇位,摆夷族的支持必不可少!”
“兄弟愚钝!”
“淳弟,我已探知,摆夷族酋长之女尚未婚配……大哥我已有妻室,所以,我意让你与其女结成连理,不知你意如何?”
“大哥,这事不妥。虽然我……这个……”段正淳自然知道这一层的利害,只是他已有意中人,此刻却不能言明。
“哎,二弟,何以如此吞吞吐吐?大哥长你几岁,虽然有妻有妾,但至今未有子嗣,恐怕将来也不会有了……这大好的江山,将来也只有你来执掌了!”
“大哥,兄弟不是这意思。只是……唉,兄弟其实有意中人……”
“哈哈哈!二弟果然性情中人!将来你是王爷,是皇上,有个三妻四妾又有何妨?兄弟,你不必再推辞,哥哥这里先谢过你的大恩!”段正明看段正淳犹豫不决,又说:“兄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你也要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天,我们不动手,将来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你看看延庆太子,眼看着到手的皇位,不也说没就没了吗?到头来,连个尸首都没有!”
“大哥,这一节我是知道的。你容我再思量思量!”
段正明见段正淳已然动心,为了尽快成事,又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哥哥等你的好消息!”
意中人,九五之尊。江山美人,鱼与熊掌兼得,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段郎,你怎么了,快要做父亲的人了,何故长吁短叹?”
“什么?星竹,你在说什么?父亲?难道?”段正淳惊问道。
“哼,讨厌!你自己做的好事,这会儿却装糊涂!人家不理你了!”阮星竹佯怒的推开段正淳。
段正淳嬉笑着凑过去,将耳朵贴在阮星竹肚子上。
“讨厌,这会子能听见什么?”阮星竹说着,却搂住段正淳的头,紧紧贴在她的肚子上,自己却抬头看看远处,“淳哥,你是因为杨义贞的事担忧吗?”
段正淳抱紧了阮星竹,这算是默认了她的问题。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是大理的皇族,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能置身事外呢?”阮星竹停了一会,又接着说:“臣服于杨义贞,这不是你的为人。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星竹,你……我……算了,还是不说了,那样做,实在是对你不起!”
“我?”阮星竹似乎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但有不能确定,“淳哥,你不必为难,无论任何事,我都支持你!”
“星竹,这件事……太委屈你!”
“嫁鸡随鸡,我认定了你,又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可是……可是,要做这件事,我……我就不能娶你!”
阮星竹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可依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她知道,功业对他的意义。也完全可以用孩子来要挟他,留下他。可是,以后呢?
“淳哥,我懂得。”
“星竹!”
“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星竹,你只管说,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事成之后,我要做你正室。”
段正淳听完,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嘿嘿嘿!我逗你的!淳哥,我会等着你。如果你事成了,也请你时常来看看我,好吗?”
段正淳万没想到,阮星竹如此大度,这倒令他有些无地自容。
“星竹!”段正淳用力的抱紧阮星竹,“事成后,我来接你,你……咱们就在大理城长相厮守!”段正淳本想说娶她做侧室,但转念一想,这样对阮星竹不公平,所以,只说长相厮守。
“嗯!”阮星竹答应着,又说:“淳哥,我觉得还是这里好,我已经住的习惯了。大理城,规矩太多,没有这自由!淳哥,你会经常来的,对吗?”
“大哥,此事不比寻常,我们可要仔细!”段正淳还是希望段正明放弃。
“二弟,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我兄弟不趁此良机干一番事业,何以留名青史?再者说,这也是匡扶正义,挽救家国的大好事,兄弟何必唯唯诺诺?”
“好!好一个匡扶正义,挽救家国!”
“大哥,这位是?”段正淳盯着从外间走进的人问道。
“来来来,我来介绍。这位是高升泰,任清平官,兼九爽之职!这位是二弟正淳!”
两人各自打量了,四目相对之际,竟有相见恨晚之意。你看他:剑眉星目,方面大耳,掌中一柄纸扇,周身俱是轩昂之气。再看他,目若朗星,山根挺拔,眉宇间一股正义凛然之色。二人执手抱拳言道:“幸会幸会。”
“来,坐下说。”段正淳与高升泰携手入席。
“二弟,高兄弟在朝内地位尊崇,因不齿杨义贞作为,愿意做咱们内应。至于高兄弟的身份,二弟今后行事可要仔细了!”
“这个自然,务请高兄放心!”
“世子言重了。我来见二位,定是对二位品性有所了解的。”
段正明见高升泰如此说,心里也安定了许多。“既如此,我们不妨计划如何行事?”
“段兄想是已有计划?”高升泰问。
“不瞒高兄,计划是有。二弟,你的事可都处理好了?”
段正淳心知此事已不得不为,他所虑者只是阮星竹,现在阮星竹全力支持他,他再无后顾之忧,“大哥请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
段正明点点头,似乎早已知道事情的结果。
“高兄,你高家在大理是仅次于我段家的大族,现有你在朝中内应,此事可说是易如反掌。”
“愿闻其详!”
“我与摆夷族甚有交往,闻知酋长之女待字闺中。我二弟正淳,也已到适婚年龄。我意与摆夷族结成秦晋之好,朝中有你高兄策应,朝外有摆夷族支持,此事手到擒来!”
“好是好,只是,摆夷族……”高升泰有些狐疑。
“这个高兄不必疑虑。酋长那边我已分说清楚,不瞒二位,酋长此刻正在下处。”
段正淳一脸错愕,他不知大哥原来有这些手段。
高升泰说:“既如此,何不请酋长出来一叙?”
“哈哈哈!某已久候多时!”只见从壁厢出来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汉人。
席中除段正明外,其余两人均觉诧异。之前的笑声颇为粗犷,此人却一副书生扮相,且是一个汉人,如何能是摆夷族酋长呢?
四人寒暄一阵,又分宾主坐下。只见摆夷族酋长生硬的撩起长衫后摆,屈膝坐入席中,“诸君见笑!小可也是第一次着汉人服饰。”
高升泰抬头看看段正淳,相视一笑,说道:“酋长太也小心!”
酋长说道:“高候爷说的是。在下也是不得不为啊!乱臣贼子耳目众多,稍有不慎,岂不连累世子?”几人听了,直赞酋长做事精细。
段正明见时机已到,遂开口说道:“今日请诸位来,一则是为国,二则为家。”段正明看了看几人,又说:“现下奸臣当道,天子蒙难,太子不知所踪。我等做臣子的却这样苟延残喘,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几人闻听此言,各自低下了头,酋长和高升泰隐隐似有垂泣之声。
段正明微微颔首,只要此二人点头,这事情就好办多了。“诸位,现在还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计划我已和酋长,高兄言明。今日,高兄做个见证,我二弟正淳与酋长之女结成连理之事,不知酋长有没有要补充的?”
酋长举起酒杯说道:“我摆夷族虽是大族,但却在庙堂之外。至于二世子与小女的婚事,在下自当竭力促成。以后的事,还望世子和高侯爷费心!”酋长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个酋长权且放心。正淳与令爱喜结连理,您是亲家公,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高兄,乃是忠义之后,光明磊落的好汉子,自然同心同力!二弟,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快拜见岳父大人?”
“是,谨遵兄意!”段正淳说着,起身向旁跨出一步,双膝跪地言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酋长受了段正淳三头,方才托起段正淳言道:“世子肯俯就,是我女的荣幸。小女娇纵,还望世子多多担待!”
高升泰见大事已定,又说:“好好!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尽快办妥二世子婚事,也好同心戮力啊!”
酋长略做沉思,他本欲投靠延庆太子,所以,其女刀白凤与延庆太子交往日久。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杨义贞叛乱,生出这许多枝节。“依循旧例,天子婚嫁,当期一年,诸侯婚嫁,期半年。世子将来身登大宝,当按天子例!”酋长心知女儿执拗,所以想多些时间,找个机会送走延庆太子,等女儿心凉了再说这件事。
“不妥不妥!”高升泰连连摆手,“各位,现在什么时候了?”他不等几人回答,接着说:“新皇登基已经月余,此时,其根基尚浅。如此拖延下去,待其根深叶茂,到那时,想要搬倒贼人,谈何容易?我意此事须越快越好,最好在十日内完婚!”
段氏兄弟听闻此言,均觉在理,所以,连连点头。酋长则长叹一口气,说道:“话虽不错,只是太仓促,筹备不足,未免太过简漫!”
“酋长,世子,恕我直言。十日足矣,且此事不宜张扬,如若让杨义贞发觉,那就麻烦了。所以,十日后,二世子去采买一些歌姬,一则是麻痹杨义贞,二则是让公主混在其中。情势所迫,我们只能暗中进行了。”
段正淳已和阮星竹商量妥帖,这早几天晚几天并无多大分别。段正明要笼络摆夷族,那自然是越快越好。酋长自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担心刀白凤,“侯爷果然深谋远虑,既如此,十日后,老夫自当竭力玉成此事!”
“好,很好。有了酋长这句话,此事已有六成在手。”高升泰说着,停口看了看三人。
“这么说来,此事并无万全把握?”段正淳虽然答应段正明起事,但在内心里并不愿舍弃阮星竹。
高升泰遂又说道:“这普天之下,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不过,这里面有个关键——”
“高兄说的可是天龙寺?”段正明问道。
“正是!”
酋长听闻,忍不住问道:“天龙寺乃是皇家寺院,何以此次杨义贞叛乱,天龙寺高僧置若罔闻呢?”
“酋长所言极是?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不过诸位放心,我必全力求得天龙寺众僧出面!”段正明正色而言。
“如此,此事已有九分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