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草原文学的母性阅读

草原——是母性的。

当然，这里指的不仅仅是家乡的八家，而是所有的草原。草原上长了草，草养了牛羊，牛羊繁殖了自己的后代。这一切不都是伟大的草原母亲送的礼物吗？

山和石头是男人的象征。但是当山峰被绿草和树木覆盖时，所有的阳刚之气都被隐藏起来了。或者被滚滚绿水淹没，融化。漫山遍野散落着如珍珠般吃草的牛羊，一缕清水在谷底流淌，空气停滞，松林静止。此时，山的冷峻已经被漫天而来的女人味所取代。高山草原是一个不需要英雄的地方，这是所有失败英雄的后方。在这里，在起伏的高山草原上，任何野心最终都会被母性的气息所笼罩和吸收。

蜿蜒的祁连山原是奔驰的彩虹马。它不需要骑手，更不用说需要骑手。它只需要跟随。在城市忙碌的人群中，我是最慢的一个。草原妈妈已经把她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姿态注入了我的身体。我常常看着匆匆而过的人们，感受他们被生活打磨过的痛苦。那些日子，我单身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巴图。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巴图是什么时候像一匹小种马一样闯进我的心里的。只记得巴图背着一卷绿色羊皮床垫来学校。他的头发自然地垂在后脑勺上，风一吹，就像一匹马的鬃毛被山里的树枝刮破了。巴图的眼睛像两片柳叶贴在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上，细长却有神。小巴图穿着袍子来上学，送他上学的白胡子老头是他爷爷。让我没想到的是，巴图居然和我同桌。他的脸上写满了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忧郁。后来才知道，巴图是一个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孩子。是羊奶喂养了他。他懂事的时候，爷爷什么都告诉他。

巴图的眼神告诉我，他想念从未谋面的母亲。那天，我和巴图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他说，看到小羊朝母羊跑过来就想哭，看到邻居家的鲍尔睡在奶奶怀里就想哭。说完这两句话，我发现巴图眼里的潮水已经溢出来了。他用一双模糊的眼睛看着我。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等待、祈祷和无尽的渴望。小丫头的心一下子就热了。我敞开心扉，把泪流满面的巴图揽入怀中。巴图的两只手从后面牢牢地抱住了我，头靠在我的胸前，抽泣着哭了起来。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巴图掀开了我的睡袍，用他厚厚的嘴唇吮吸着我刚刚隆起的乳房。我害怕，我心慌。就在这时，我听到巴图抽泣着说，我的好姐姐阿拉丹，我求求你，做我的小妈妈吧。

那一刻，我的心灵被打开了，母性的光芒从我女性的身体里流淌出来。是巴图把我撞开，叫醒了我。在我们短暂的牧区校园生活中，我偷偷认真地充当着巴图的小妈妈。

后来，巴图又回到了草原母亲的怀抱。我的小胳膊安慰不了一个草原人的身心。我们没有说再见。我知道我们都是草原的孩子。

但是巴图这个名字我一直记在心里很久了，直到现在。

女人很难离开草原。来到裕固族唯一的小城红湾寺，从八远的家，抬头能看到青山绿草，低头能捧着碧水，却逃不出对八大草原的思念和留恋。我总是一个人离开简陋的校园，穿过一片杨柳林，来到龙场河边，坐在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朝着八大草原的方向环顾四周。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少女莫名的悲伤。

那时候我内心的空虚像天一样巨大。我的眼睛甚至可以爬山，看到阿爸和阿姐。那是我最难忘的少女时代。县城人不多，我却觉得特别拥挤，特别压抑。每当我感到孤独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更加深切地怀念八大草原的空旷和遥远。

后来我离开了虹湾寺去更远的地方旅行，草原的母性被装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用女性的身体接受外界的照顾，我也用身体奉献我的爱。在30年匆匆的人生旅途中，我完成了从一个草原女孩到一个属于草原的女人的转变。

这个过程是艰难而完整的，充满了漫长的悲伤和短暂的快乐。

我的外婆姐姐，从小和我一起放牧的姐妹们，还有我的巴图，我最亲最爱的人，我美丽富饶的八大草原，你的女儿在离家很远的地方问我，你过得怎么样？

真的希望听到你明确的回答:

哑巴-